“今日沐休,跟手下去了湖边笼蟹,”孟靖怀顺着她目光垂眸,置下手中的罩笼,温了眉眼,“在郊外它便窜出来跟着我,想来有缘,便带回来了,还未取名。”
莺儿上前,取了器具来拾掇螃蟹,将它带了下去。
沈知鹤鸦睫垂落,怀里那猫儿正巧懒懒抬起瞳仁,它通体雪白,只有对瞳孔是黑的,沈知鹤揉了揉它耳侧,开腔琅琅:
“就叫绒团儿吧,衬它。”
孟靖怀撩袍在沈知鹤身侧坐下,观美人绰约,她皓腕削瘦,只一味专注地顺着绒团儿的毛。
孟靖怀笑意沉在眼底,正欲伸手上前,却被一旁佳音拦住:
“少爷,用茶。”
李氏眉眼恭顺,在距他一丈处躬身奉上热茶,守规矩地很。
亭外有风穿林而来,裁光晖,分阴阳,一时竹间簌簌作响。
孟靖怀淡淡嗯了一声,正接过茶盏,谁知莺儿恰好回来,不小心被阶梯绊了一下,痛呼出声,那李氏手一抖,热茶便大半洒在了她手上,还有些泼到了孟靖怀的袍脚。
“少爷恕罪!”
李氏瞬间跪倒,额上触地,不顾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无妨,你起来吧。”
孟靖怀起身,目光只在李氏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了目光,他望向沈知鹤:“我回院里换件衣裳。”
沈知鹤颔首,他便绕过李氏,出了亭。
“还跪着作甚。”沈知鹤斜瞥一眼,看着仍跪着的李氏。
李氏才诺诺敢起身,她紧垂着眸不敢望沈知鹤半眼,收拾着地上的杯盏碎片,手上红肿一片,显然已起了水泡。
那是刚煮好的茶,烧开她腕间的红,疼都钻心,苦痛杂糅,尽往她四肢百骸扑来。
莺儿揉了揉险些扭到的脚腕,踏入亭中,她在沈知鹤身侧站定,目光沉沉。
李氏将拾好碎片都捧于掌中,不敢多说半句,便退下了。
“都说她沉稳恭顺,可奴婢如今瞧着,总觉得不对,”莺儿压低声儿,后又耸了耸肩,“许是我多想了,毕竟,我不愿少爷纳妾,分了您的宠。”
石案上冰镇过的果盘冰碗已然被日头晒地融了,沈知鹤不语,抬眸望向那亭柱下半人高的汝窑白瓷瓶。
瓶中无花,只装了半瓶清澈的池水。
也是沈相今早遣人送来的。
沈知鹤支颐,有风吹过她的眼波,荡起一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