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一下笑出声,身旁那些女眷也捂帕掩去笑意。
沈知鹤心下那口气暗暗舒了几分,鬓簪桃夭,衬得她肤色愈白。
陈皖一滞,而后反嗤了一声,皎月淌水,攒英气入嵌骨,腰间软鞭显恶,她屏屏狠力拽着缰绳绕圈上提,扬眉高颈:
“你既英勇,可敢与我赛一场?”
孟靖怀座下的烈马丝毫不为身前的马儿嘶叫所动,说是一如主人沉稳,还不如说是随了主人的不屑。
他身形不动,垂眸:“男女有别,末将恐伤了公主。”
“也是,”陈皖像是料定了他会这样说一般,讽意尽显面上,“晏朝女子不善骑射,只爱吟诗作画罢了。”
孟靖怀眸光一沉,连带着周遭的人们都染上了愤愤。
“可惜少将名动天下,却娶了个如斯女子。”陈皖啧啧两声,头昂得更高了些,横眉一扫,直对那阁楼帘帐之后。
魏帝浑身酒气,只对陈皖笑了笑,已然醉去。
“实在嚣张!”
关山月愤愤,陈皖此举,明摆着说晏朝女子都比不上她!
沈知鹤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关山月一把扯着袖子出了阁楼直往场边去,她耳旁那对鎏金相裹的坠子摇地作响,举扇掩了容去。
“谁说我朝女子不善骑射?”关山月直奔场上,松开了沈知鹤,一撩鬓发,翻身便上了待命的马儿,“你若想比,便找我来。”
“你?”陈皖上下打量一遭,视线却越过她到了沈知鹤身上,语气一转,“这位才是孟夫人吧?”
孟靖怀翻身下马,在沈知鹤身侧站定,后者却给了他个眼波,示意不急。
“公主有何指教?”
沈知鹤端着的是大家闺秀的态,璎珞流翠光华,斜钗珍珠润泽,眉如墨画,沉稳至极。
“美则美矣,可惜,若在我陈国,只能做些侍墨的活儿了。”
陈皖衣袖挥去流云春水,满是不屑,复又添了句:
“晏朝疆域辽阔,却无多少儿女鲜衣怒马,敢爱敢恨,不多骁勇善战,不重兵事,本公主瞧着,尔等上·国·之名,该换!”
沈知鹤面色不改,眸光往上与之对视,白净纤素摇晃在秋风里,不渡一朵亭亭玉簪:
“公主说您陈国儿女骁勇善战,何故被我年少夫君单枪匹马,便斩落首级?”
她美目流转,团扇捂唇,像是掩笑,孟靖怀却被话语中的二字惹得心尖一颤,猛地转头,紧盯沈知鹤微扬的下颚。
听沈知鹤提及被枭·首的将军,陈皖眸底敛紧的恨意更浓,她猛地抽出腰间软鞭,衣袖挥去流云春水,松了结节:
“我陈国儿郎世代在马背上颠簸来去,泼酒掼鞭,驰骋草原,你们中原晏朝莫是瞧不起我们?”
窣窣风动秋黄,存雅的风波渐平,原先此起彼伏小心翼翼的讨论声也逐渐消弭,众人都屏着气。
“公主此言诧异,我晏朝最重礼节,绝非瞧不起任何旁国使者。”
沈知鹤阻了孟靖怀挡在跟前的身躯,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她手中的软鞭,挺直着身子,声接响响:
“你说陈·国·世代在马背骁勇,可你自问驰骋草原,难道看不见战事连绵,遍地白·骨风吹草晒,都无人辨识吗?”
“陈·国战事从不断,而我晏朝出征,只为保卫被欺境的城民,绝不主动侵他朝半步,以民为息——”
沈知鹤顿了顿,平稳下有些激动的心神,却仍是开腔震震,不带惧意,末尾还难得露出晒笑:
“晏朝男儿铁骑守边·关,有·家·不得回,有亲不能归,女郎便一腔热血稳后方无忧,何以让公主认为我朝女子无用?”
“所以,公主您凭什么脚踏我朝土地,还胆敢妄自称上·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