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见鬼!”阿拉密斯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做了个奇特的梦,后来讲给她听了。”
阿多斯站了起来,达尔大尼央挽着阿多斯的胳膊一起出去了。
波尔多斯及阿拉密斯留下来应付龙骑兵和瑞士雇佣兵的胡搅蛮缠。
巴赞已进入了梦乡,因为他比瑞士雇佣兵更有想象力,他梦见阿拉密斯已做了教皇,正拿着一顶红衣主教的帽子往头上套。
然而,巴赞的归来只是替四个紧张万分的朋友解除了部分忧虑。等待的日子实在太漫长,尤其在最后的期限。
第十六天到了,达尔大尼央和他两个朋友心神不定,甚至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他们三人不停地在普朗歇应该回来的路上来回转悠。
“说实话,”阿多斯对他们说,“你们这些人呀,真像些孩子,被一个女人吓成这副模样!你们究竟怕些什么呢?害怕被关进监狱吗?怕被砍头吗?可我们每天不都到战壕里去冒比这更可怕的危险吗?我们的脑袋被刽子手砍下虽然十分痛苦,但我敢肯定这种痛苦要比外科医生锯掉我们的大腿时的痛苦轻得多,所以请你们耐心地等待吧。最多六小时后,普朗歇一定会回来,我是很相信普朗歇的。”
“如果他不回来呢?”达尔大尼央反问。
“如果他没有按时回来,那肯定是因为他被什么事耽搁了,不会有其它原因。先生们,我们必须考虑各种可能的情况,生活就是由一连串的小烦恼串成的念珠,心胸开阔的人是笑着数这串念珠的。学学我吧,先生们,请安坐下来,然后喝点酒;我们的前途就像葡萄酒一样甜美。”
“您说得有道理,”达尔大尼央回答,“可每次在喝新开的葡萄酒时,总担心它是从米莱狄的酒窖里拿出来的。”
“您真是难以伺候,”阿多斯说,“她是个多么迷人的女人啊!”
“一个受过烙刑的女人!”波尔多斯大笑。
阿多斯一阵发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下子站了起来。
暮色渐浓,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各处的小酒店都顾客盈门。阿多斯口袋里装着卖了钻戒得到的那部分钱,一直在巴尔巴约客店等待。他已找到了像德?布西尼那样配得上与他做赌友的人;所以七点的钟声敲响时,他们还像平时一样在赌钱,同时听到巡逻队开过去加双岗;七点半时听见了归营的号声。
“我们输了。”达尔大尼央与阿多斯耳语。
“您的意思是我们赌输了吧,”阿多斯不急不慌地拿出四个皮斯托尔放在桌子上,“先生们,吹归营号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阿多斯走出巴尔巴约客店,达尔大尼央走在他身后,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手挽着手走在后面。阿拉密斯一边走一边叽哩咕噜地在背诗,波尔多斯不时地拔着胡子,以表示内心的失望。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黑暗中,达尔大尼央觉得十分熟悉;同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达尔大尼央一听就知道是谁。
“先生,今天晚上太冷了,我把您的披风拿来了。”
“普朗歇!”达尔大尼央喊起来。
“普朗歇!”波尔多斯与阿拉密斯也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哦,普朗歇,”阿多斯说,“他答应过八点钟回来,而现在八点的钟声刚敲过。好样的,普朗歇!将来如果你要离开你的主人,我这儿为你保留一个位子。”
“不,我永远也不会离开达尔大尼央先生。”普朗歇说。
这时,普朗歇塞给达尔大尼央一封信。
达尔大尼央真想拥抱普朗歇,可他担心会使路人产生怀疑,只好作罢。
“我收到了回信。”达尔大尼央对他的三位朋友说。
“太好了,”阿多斯说,“我们回去看信吧。”
达尔大尼央想加快步伐,可阿多斯却拉住他的胳膊,逼着这位性急而年轻的朋友与自己一起前进。
终于到了营帐,达尔大尼央用发抖的手拆开封蜡,打开了那封苦等了许久的信。这封只有半行字的信,字体是英国式的,风格则是斯巴达式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谢谢,请放心。
阿多斯看完信,把它烧掉了。然后他把普朗歇叫进来,说:“孩子,你可以得到其余的那七百利弗尔了,不过好像带这样一封信你倒是没有冒什么危险。”
“可我花费了很多心思来保护它。”普朗歇说。
“好吧,”达尔大尼央说,“把那些事儿说出来大家听听。”
“啊?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先生!”
“你说得对,普朗歇,”阿多斯说,“况且已经敲过归营鼓,如果别人的灯光已经熄了,而我们的灯光还亮好长时间的话,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那就算了,我们睡觉吧。睡个好觉,普朗歇。”达尔大尼央说。
“是该睡个好觉,先生,十六天来这是第一个好觉。”
“我也是!”达尔大尼央说。
“我也是!”波尔多斯说。
“我也是!”阿拉密斯说。
“嗯,说实话,我也是!”阿多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