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的几个叔伯见这坟头在人家的农田里,都有点打怵,毕竟,在老实本分的家乡人看来,破坏人家的农田是很缺德的事儿。再者说了,这农耕地,年年都会刨,年年有人种,就算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地底下,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别人不好意思说,我父亲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他拿着铁锹,就跟四叔说你这事儿靠谱不,别弄错了地方让人笑话。
四叔闻言,摩挲着老脸笑了笑,说哥你还不相信我么?东西就在下面,白天动手,准成,要是拖得久了就不好办了。
几个本家的叔伯见他言之凿凿不像是在开玩笑,也就不再怀疑,三把铁锹,刷刷刷地铲下去,就这样挖挖停停地从早上挖到下午三点多钟,已经挖了一个能有两米多深的大坑。
要说那事情也奇怪,在当时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附近的河道都断流了,可这坟头儿却湿漉漉的,像是刚下过雨一样,越往下,这种情况就越明显,到了最后,泥塘一样,这一铁锹下去都能掘出水来。
本家的一个大伯就笑着说,这旱魃没有找到,倒是可以挖出一口水井,要是人家来找麻烦,也好交差。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咚地一声闷响,这一铁锹下去却像是戳在了一块烂木头上。大家扒开泥巴看了一下,一小块木头已然露了出来。这下子,大家都有了主心骨,几个人跳下去一通挖,还真的在淤泥里头挖出一口棺材。
棺材不小,竖着葬的,露出来的一端像个莲花一样,比电视里经常看到的要大很多,只是棺材泡得久了,外面的木头已经腐蚀得厉害。更奇怪的是,这棺材泡在泥里,一直在往下沉,你挖得越深,那棺材就沉得越快。四叔看了一会儿,就说这种棺材挖不出来,要大家用绳子往外拽,众人依样做了,还真的用绳子套住棺材将那东西拽了出来。
棺材上来的时候,上面全是泥,一种烂泥塘才有的腥臭的味道特别明显。更要命的是,棺材放在坑边儿,就看那水珠顺着棺材的边缘一个劲儿地往下淌,不像是淤泥透进棺材里,更像是有水从棺材里头生出来。
四叔见状,也不客气,让众人退后,自己拿着铁锹走上前,晃着膀子,就用铁锹咚咚咚地往那棺材盖子上戳。过了这么多年,那棺材盖子早就泡烂了,在加上四叔当时还年轻,精力充沛,没几下那破棺材就给戳出一个大窟窿。
这棺材一漏,一股阴风直接吹了出来,四周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家里的老马比人还敏感,遇见的阴风,当时就毛了,踢套尥蹶子拉都拉不住。众人见了,慌忙呵斥,不呵斥还好,让他们这一喊,那货挣脱缰绳拉着马车就跑了。
让它这一弄,谁还有时间管那么多,几个叔伯赶忙放下铁锹,一边吆喝一边拿着小路追下去。
他们这一跑,就把我撂在原地了,我本能追出两步,却听一阵尖锐的啸叫声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正看见四叔正拎着一个麻袋一边捆着口子一边往我这边走呢。
那麻袋里头,小猴子那么大一个东西一个劲儿地在扑腾,一个劲儿地在嚎叫,可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是啥。
当天晚上,四叔就把那东西带家,他把麻袋挂在铁线上,不让那东西碰到地面,直到第二天大中午太阳最足的时候,他才就当着大家的面儿把麻袋挂在太阳底下,然后用小臂那么粗的一根桃树枝对着麻袋一通抽打。
这一棍子下去,麻袋里头就有一股子黑气被打出来,里面的东西就撕心裂肺地叫上几声,如此反复能有几十下,四叔累得一身是汗,麻袋里头也没动静了。
等那东西被打得差不多了,这天也跟着一点点地黑了起来。当晚,乌云压境,雷声滚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晴转多云下起了倾盆大雨,那一年的旱情,也就从此解了。
相比这一次,四叔第二次回来,也是在我家,那一年倒是风调雨顺,没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年,父亲倒卖牲口赚了点钱,也不愁吃喝,闲着没事儿就寻思把老家那个快要塌了的老房子扒了重新盖一个,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老房子动工,打地基的时候竟然在地底下挖出一个二尺多高的坛子来。
那坛子我没看过,听说就跟电视剧里的装着女儿红的差不多,黑色的釉面,挺宽的口儿,坛子外面没有什么特殊的装饰,用胶泥封着。
这玩意从泥里抠出来的时候,挺重,当时,帮工的几个老哥都纳闷了,就围在一起议论里头是什么。有的说是铜钱,有的说是好久,后来打开坛子一看,里面没有铜钱,也没有酒,只有半坛子红褐色的土。
说是土,可能不确切,准确地说,那是一种红褐色的细沙,它为什么是这个颜色,里面有什么成分,现在都不得而知了,能知道的是,这细沙里头藏了十六只金黄色的小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