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贾环如何筹划归京事宜,三王爷接到谕旨却是不敢多留,立马收拾行李上路。
五王爷同样身在金陵,却不居于总督府,而是住在两江大营,接到谕旨后也不等候三王爷,带着人马不告而别,做足了兄弟不合的假象。
三王爷听闻消息后只淡淡摆了摆手,利落的跨上骏马,俯身朝少年看去,“环儿,还有半月功夫,好好备考。”
贾环扬了扬下颚,笃定道,“你放心,小三元已是我囊中之物。”
三王爷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环儿说话总是那般自信,直接,不藏不匿,叫他听了心中万分舒畅。
伸手拍拍少年脑袋,他宠溺道,“好,我在京里等你,若没中小三元,当心藤条伺候!”
听闻这话,萧泽立马抽出背后的藤条,狞笑着挥了挥。
贾环额角青筋直跳,抬起脚作势要踢,没好气道,“走你!”
三王爷大笑,狠狠揉乱少年发髻,扬长而去。
立在门口一角的老李头听见两人插科打诨玩笑嬉闹,心里惊诧万分。没想到环三爷与晋郡王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亲厚。人人都道晋郡王好脾气,却又最难相处,只因他见人总带着三分笑,态度看似随和实则拒人于千里。何曾看见他与旁人亲昵如斯?又何曾看见他恣意大笑?
况且三王爷上有皇帝宠信,下有太子支持,乃大庆最具实权的皇子之一,有他保驾护航,环三爷归京后还不得一飞冲天?
想到这里,老李头精神大振。
一个月后的京城。
三王爷与五王爷一同入宫觐见。因之前误传死讯,皇帝看见两个儿子平安无事,心里因大皇子谋逆而激起的不快消减很多,留两个儿子吃了饭,又详细询问历险诸事。三王爷一一作答,只把遇见环儿之后的事简单提了两句。
皇帝喟叹道,“想当年若不是贾代善替朕挡了流矢,朕也坐不上这个皇位,没想到几十年后,他的子孙又救了你,实乃天意啊!贾环是么?朕要重赏!”
三王爷笑着摆手,“父皇且慢,贾环眼下正在准备院试,虽说是喜事,可降旨后恐扰了他心绪,影响他发挥。且他心性极傲,不喜沾儿子的光,还是等他考完归京,儿子再亲自登门道谢。”
“哦?他还参加了今年科考?”皇帝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是,他今年十二,参加的童生试,已中了两个头名,这次再中便是小三元。”说到这里,三王爷眼中浮起真实的笑意。
荣宁两公一直是坚定的保皇派,且多次救驾有功,在皇帝心里很有些分量。听闻他们的子孙有出息,皇帝心情大悦,笑道,“才十二岁么?果然是少年英才,有乃祖之风!好,便凭他真本事去考吧,且莫去扰他!”
三王爷拱手打趣道,“待他归京,儿子再来父皇跟前讨个厚赏拿去借花献佛,父皇千万莫要忘了。”
“哈哈,忘不了,忘不了!”皇帝大笑摆手。
又聊了小半个时辰,兄弟两告辞出宫,行至一处拐角,五王爷挑眉问道,“我记得宝玉也参加了去年的童生试,只一场便被刷下。贾政忒也迂腐,竟不知道给他打点打点。宝玉那样瑰丽的才情都考不过,贾环又是如何过得?真凭自己本事?”
三王爷不喜他看轻环儿,却也不想他看重环儿,只淡淡一笑便分道扬镳。
五王爷盯着他背影冷哼,想起唇红齿白,色如春花的贾宝玉,下腹便是一热。这样的美人,早晚得弄上手尝尝鲜!
贾府上房,王夫人正歪在炕上小憩。
自从收到赖大的信,言及诸事皆已办妥,她的心情便一直很明朗,加之晋郡王大难不死,这次归京已接到圣旨,不日便擢升为晋亲王,自己的女儿从此以后便是亲王侧妃,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她便更添了几分得意,吃什么都是香的,看什么都是好的。
“太太,王妃娘娘派人送信来了,说是急需银子替王爷购置贺礼,让您赶紧想想办法”周瑞家的掀帘子进来,轻声回禀。
“这是应当的,把我的妆奁拿过来。”王夫人立马坐正,欢天喜地的道。
然而数完银票,她脸上的喜色锐减,立时下炕穿鞋,欲往自家侄女院子里去。就在这时,四个婆子抬着一口沉甸甸的大箱子走进来,喘着粗气道,“太太,赖爷托人给您送东西来了,叫您一定要亲自打开看看。”
王夫人正是缺钱的时候,听闻这话心下一喜,又见那箱子乃阴沉木所制,没万两银子置办不下来,连忙抢步上前掀开箱盖。
“啊啊啊!!死,死人!”周瑞家的凑过来一看,当即吓得屁滚尿流。
王夫人手还搭在箱盖上,脸保持着贪婪的表情,既不惊叫,也不哭闹。别误会,她这不是镇定,而是惊吓太过,人已经木了。直到满屋子的奴才都跑光,她才白眼一翻,厥过去。
没一会儿,太太屋里抬进一个死人的消息就传遍了贾府。贾政没在府中,贾赦只得出面,使了几个胆大的小厮把箱子抬出来,由于惊恐太过,其中一个小厮手一抖,竟将那箱子打翻,断成两截的尸体当即咕噜咕噜滚出老远,摊在黄灿灿的日头下。
没想到里面放的竟不是全尸,这人跟贾府得有多大的仇啊?送到王夫人房中又是什么意思?贾赦心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撇开脸不去看那尸体,指着一个小厮命令道,“你去瞅瞅那死人究竟是谁!”
小厮无法,壮着胆子拿起一根竹竿,将尸体翻转过来,刮掉上面的石灰细细辨认,片刻后骇然大喊,“老,老爷,这,这人是赖大管家!是赖大管家!”
什么?竟是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