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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淑珍是一个何等聪明的女子,意识到胡楚元对潘丽美有着说不清的期待心理,她便有趣的绕过了这个话题。
她转而和胡楚元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前些天,她阅读最近的《纽约时报》,读到了一个关于中国的故事,说是在山东德州的灾荒中,一位妻子为了让丈夫和儿子活下去,一直将稀少的食物积存下来,最终,她饿死了,而她的丈夫和儿子却艰难的活了下来。
听完这个故事,胡楚元隐约有所感触。
是的,女人是何等的伟大,虽然有时候,她也让你生气,让你不解,让你迷惑,但当她爱你时,她便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最为宝贵的生命。
他默默的看着伍淑珍,会心的笑着。
伍淑珍也含着笑意,却又有些心酸。
过了会儿,她道:“普利策先生是个很懂得把握读者情趣的人,他将这个故事写的非常煽情,现在,美国有很多家庭愿意收养新的中国儿童,支持他们在美国留学。容先生的意思是想乘机提出第四批的幼童留美计划,所有经费都通过募捐的方式获得,全美华人协会也能提出一笔资金。”
“可以!”
胡楚元同意了,停顿了片刻,他道:“这一次只用民间的名义,不要再通过朝廷置办,那会引起非常多的麻烦。经费不是问题,我可以设立一只专业的助学基金会,每年支出三百万美元,用于资助华人赴美留学,也可以用于在美国开办多所预备学校。”
伍淑珍笑道:“我每年也出资十万美元,不管怎么说,姐现在也挺有钱的呢!”
“哈!”
胡楚元笑出声,随便她咯。
他要负责的事情太多,哪里有精力去办这些事,就将事情交给伍淑珍和菲斯特-德拉诺、容揆三个人负责,在北美富国投资银行名下注资四千万美金,成立这家北美富国助学基金会。
伍淑珍很清楚胡楚元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所要负责的事情又有多少,所以,她几乎没有任何要求,虽然心底很可望能和胡楚元一起享受一个宁静的仲夏假期,但她还是匆匆的和菲斯特、阿尔伯特一起离开了福州。
临行之前,她不厌其烦的叮嘱着陈善元和潘丽美,让他们务必要照顾好胡楚元,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短暂的来,短暂的相聚,短暂的走,这让胡楚元也有些唏嘘。
没办法,谁让他和伍淑珍都是有着自己的事业的人呢?
中法战争的阴影越来越近,胡楚元似乎也没有时间去唏嘘了,他默默的挤出所有时间和精力,通过其他的方式整顿福建水师和湘军,调整闽江口的炮台不妨,加快生产炮艇。
也就在这些天里,在法国人白劳易和他的技术团队的帮助下,福州船政建造出了升武号巡洋舰,排水吨位是2750吨,和光武号穹甲巡洋舰同级,舰载一艘鱼雷艇。
这是迄今为止,福州船政马尾造船厂所制造出来的最大战舰,在此之前,利用法国人提供的一些设备和阿姆斯特朗公司的火炮,造船厂已经制造出了闽江号、枝江号防卫舰,属于卫江级。
1880年底,白劳易将扬武号重新改进,在原有船身的基础上更换了新的锅炉和蒸汽机,选择了新的火炮,并仿造着新的扬武号造舰两艘,专门用于清剿海盗。
至此,福建水师目前拥有两艘卫康级二等铁甲舰、五艘轻型穹甲巡洋舰、六艘近海防卫舰、三艘扬武级木壳巡洋舰、六艘改装运输船、炮艇十四艘、巡逻艇七艘、鱼雷小艇二十五艘、鱼雷大艇六艘、平底沙船十二艘。
福建船政此前生产的船只,大体都进入了长江水师服役,只有超武号、飞云号、济安号三艘木壳巡洋舰被调往宁波驻防。
卫康号和福康号是福建水师目前的旗舰,分别由叶祖珪和邓世昌担任管带,前者暂兼水师提督一职,叶富则任光武号管带,领总兵衔,若叶祖珪不能指挥,则由光武号代替卫康号为旗舰,指挥海战。
这也算是胡楚元吸收北洋水师的问题,特别作出的一个改动。
胡楚元心中很清楚,法国海军在战舰总吨位上至少是福建水师和北洋水师之和的十倍,福建水师越强,法国海军派过来的远征舰队就越强。
所以,比战舰的数量和质量是没有前途的,马尾海战一旦拉开序幕,真正决定胜负的就是陆基炮台。
胡楚元并没有想到,就在他想着如何算计法国人的时候,也有一些人在绞尽心思的算计他,而且是非常的凶险。
在福州船政忙碌了数个月后,时间渐渐到了1882年的深秋。
10月的福州是一个宁静的时期,高大的榕树下,幽幽的清风顺着江口扑入福州,涌入马尾。
这天晚上,胡楚元和往常一样,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正在上海经营捷达洋行的伍淑珍,说一说自己的思念之情,谈几件小事,顺带提一下,到了年底,他们就要结婚了。
他仍然支持伍淑珍有自己的事业,但他还是希望伍淑珍能暂时放一放,来福州生活几年。
受制于朝廷的压力,他肯定是不能去上海常住的,所以,他只能希望伍淑珍能理解他,包容他。
他说,人生中有无数的事业,然而,最美好的其实就是两个人的婚姻。
总之,他希望伍淑珍能多多体谅他的苦衷。
写完信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这天晚上,因为要酝酿这封信,胡楚元明显睡的有些晚,将信封好,他才洗漱一番上床休息。
他住在衙门的后院里,院东住着颜士璋,有时候,程廷华也住在这里,院西住着陈善元和李存义,周边住着护院,还有家丁丫鬟们,包括胡荣。
躺在床上,胡楚元也不免有点瞎想,他想,万一伍淑珍不同意,非要留在上海经营自己的捷达洋行,反而要求他辞官北上,那可该怎么办?
虽然这几乎不可能,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很少有女人会如此自私。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女人总是愿意为男人付出一切。
就像那个愿意为丈夫和儿子绝食而死的女人一样,她只是无数中国女人中的一个。
胡楚元正迷迷糊糊的想着,快要入睡的时候,院东忽然传来一阵吆喝声,陡然有人喝道:“廷华兄,小心暗道子。”
随即,院子里又传来铿锵铿锵的连绵撞刀声,噼啪哗哗的一阵乱响中,忽然有人踹开门冲进来。
胡楚元立刻从枕头下摸出一对柯尔特的左轮枪,却发现进来的人是程廷华,尾随其后还有全身黑衣的蒙头武士——忍者。
胡楚元吃了一惊,突然察觉窗后也有声响,噼啪一声,有人撞窗而入。
啪啪。
胡楚元也是经过风浪的人,迎着对方就开了两枪,可那名黑衣忍者似乎是早有预料,诡异的飞身上了屋梁,正要再杀下来,李存义也冲了进来,持刀而上,陈善元紧随其后,护着胡楚元退到墙角。
装饰奢华的大卧室里瞬间成了血腥的杀戮地,程廷华舞着极其厚重的八卦大刀,居然以一人之力应对着四名黑衣忍者,且是进退自如,走势宛若游龙,在四人之中飞来复去。
他也不死守,可要想撇开他,单独前来进攻胡楚元,似乎也做不到。
外面杀声更大,梁上梁下,屋上屋下都有人在厮杀,也不断传来砰砰炸耳的枪响声和惨叫声,分不清是敌是友。
陡然有一个身材不高的年青人持枪冲了进来,宛若独龙捣穴,赫然一声厉喝,啪的一声就将枪尖扎穿了一名忍者。
另三名忍者随即扯开,抓出一把怪异的东西就撒过来,程廷华将八卦刀舞的宛若风盘一般,人也几乎在一瞬间后撤了七八步,挡在胡楚元身前。
噼噼啪啪,一阵乱响,不知道多少暗器被挡在外面。
在这种乱战中,胡楚元还不敢乱开枪,免得伤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