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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来,想到昨晚神魂颠倒时瞎鸡答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薄一昭就想把手机关机,做一个不信守承诺的渣男。
然而徐酒岁天生就是上天派来整治他的刻板生活的。
十一点的时候,薄一昭正坐在研究院他亲爹的办公室里看合同,手机响了,微信一则。
岁岁平安:昨晚你答应了什么没忘记吧,下午千鸟堂见?
男人挑了挑眉,将厚厚一本聘用合同扔开了。
薄:大清早爬起来就跟我讨债?
岁岁平安:嘻嘻!
薄:别嬉皮笑脸的。
薄:我记得我说过什么,不就是扎个耳洞,至于还要去千鸟堂?不看我和许绍洋打起来不高兴是吧,你安的什么心?
岁岁平安:千鸟堂有打孔枪。
岁岁平安:行,不去,在家里操作。
岁岁平安:我用缝衣针烧红了给你直接上手扎,放心,就是疼一点,保证消毒到位。
薄:
薄:下午三点有空,千鸟堂见。
薄:你三点半再到,不许提前。
岁岁平安:你说“不许”的时候特别性感。
男人对着手机冷笑一声。
薄:你也就抠字的时候特别厉害。
薄一昭没冤枉她——
谁让她打字时候利索得很什么都敢讲,平时见了他像个哑巴。
让她说点什么好听的得连哄带骗,简直比登天还难。
岁岁平安:关了灯我也厉害。
薄一昭:“”
哦,对。
确实是,天黑了黑灯瞎火时,她也很勇敢。
薄:你还真有脸说,
岁岁平安:你懂什么?没听过一句话吗——妙语连珠是猎物,支支吾吾是喜欢。
薄一昭:“”
这胡说八道得确实挺有说服力,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放下手机拿起刚才扔开的合同又翻了两页看了两行不知道怎么的就不耐烦了,干脆直接翻到最后去看薪资——
没办法,不久的将来他可能就是个拖家带口,养家糊口的人了。
媳妇儿脾气不好,情商低,生意估计也不太好。
小舅子又还是个学生,读书吃饭哪样不花钱,学习好说不定要送出国深造,像养了个大儿子。
综上所述,他肩膀上负担还是很重的。
男人一系列动作都被不远处陪他一起回近海市的亲爹看在眼里,因为并不知道他这儿子肩膀上的负担,所以他只能看见他迫不及待地翻工资的样子。
薄老头露出个跟刚才男人看手机时如出一辙的冷笑:“俗。”
“您懂什么,”男人头也不抬淡淡道,“我要结婚了,不得不在意这种。”
薄老头抬起手掏了掏耳朵:“什么?你?结婚?和无线电波发射器?”
薄一昭“啪”地合上了手上的文件夹,想了想问:“还记得许叔叔当年天天带您老上山烧香,感谢菩萨让许绍洋给他找了个小姑娘当准儿媳妇,从此许绍洋修身养性,许叔叔感天动地的那件事儿吗?”
薄老头说:“记得,怎么啦?”
薄一昭真诚赞叹:“那香烧得挺好。”
薄老头:“什么?”
薄一昭:“现在那个小姑娘是您老的准儿媳妇了。”
薄老头:“”
薄一昭作为“隔壁家小孩”,从小品学兼优,老师问以后长大要做什么,他就乖乖地答“科学家”那种——
长得帅,个子高,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当“你看看隔壁薄家小子”当到高三,是整个小区所有同年龄层其他小朋友的童年阴影。
这种小朋友一般都要被其他小朋友孤立的。
只有许绍洋,虽然深受其害,却还是不计前嫌地捏着鼻子勉强和他玩,连带着其他的人也不敢孤立薄一昭。
长大以后,阿昭给予洋哥的报答就是把洋哥的媳妇儿变成了自己的媳妇儿。
毫无良心可言。
薄老头听完这曲折的关系,快要窒息了:“这事儿你怎么干得出来的,你给我分析分析!逢年过节的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呢!”
薄一昭才懒得管这些老头尴尬不尴尬,他也就是通知一声,并没有准备征询他们的意见,所以“哦”了一声,对薄老头的担忧无动于衷:“我和她好的时候他们都分手快两周年纪念日了,纯属巧合。”
他想了想,补充了句:“所以你不许说她坏话,要是以后见了面,眉毛也不许抖一下——她特别敏感,哭起来我哄不了,你别给我找事。”
哦,这下不用“您”了。
“”薄老头被儿子酸得牙倒,“那你先给我说说,小洋怎么跟那个小姑娘,啊,分手的啊?”
薄一昭冷笑一声:“他自己偷腥被抓。”
“哎呀!”薄老头表示辣耳朵,“怎么这样!那你怎么想的?”
“幸灾乐祸。”
“”
“以及得意。”
薄一昭站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正装,抬脚准备往外走,想要下午到千鸟堂之前换一身衣服——
毕竟总穿正装,显老。
薄老头见他要走,就问他去哪,薄一昭头也不回表示自己去千鸟堂前者一听,这不是许绍洋的地方吗?
“你去那干嘛?”
走到门口的男人脚下一顿,抬手将系得整整齐齐的领带拽松,解开了一丝不苟扣到最上方的衬衫衣扣,释放喉结。
他笑了笑:“去耀武扬威。”
薄老头:“”
薄老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今年过年得给人家许家准备什么厚礼才不会被老许操着扫帚打出来。
毕竟经过薄一昭那生动的”烧香许愿”事件描述,现在薄老头的思维已经被带进沟里,就琢磨着这“抢媳妇儿事件”好像他也有一份儿,算得上是同谋——
万一这儿媳妇真的是当年他随手一烧的香抢过来的呢?
毕竟薄一昭三十二年铁树开花也是不容易,这要不是有烧香拜拜菩萨佛祖,还真不一定能办得下来。
就是有点对不起老许。
但是圣人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所以薄老头决定听圣人言,还是原谅自己这一回,他站起来,一把拽住往外走的儿子:“有空带人回家吃饭。”
薄一昭闻言一顿,想了想,轻描淡写地“嗯”了声,听上去比较敷衍。
薄老头顺手抽过门边报架上的报纸,卷了卷,抽打他:“听到没有!说认真的!”
“万一你们欺负她怎么办?”
“讲什么鬼话!三十二岁的人了——我和你妈是那种人吗?!”
“哦,那你一会找台研究所最贵的仪器在它跟前庄严发誓,撒谎一句它坏一年。”
“”
谈判结束,男人满意地拎着刚解下来的领带,转身走向停车场。
回家换了衣服到千鸟堂,徐酒岁果然还没到,薄一昭勾了勾唇角,在某些场合她实在是乖得让人想不疼她都难。
许绍洋对于他的“不请自来”表现得平淡如水,烧上开水抓了茶叶,自顾自在茶盘前面坐下来。
水开的时候,薄一昭站在许绍洋的作品墙跟前,看了半天,懒洋洋地张口问问:“哪个是她画的?”
“你们不是感情好得很吗,”许绍洋眉毛都懒得抬一下,奚落他,“这点默契都没有?”
“我又不懂这些。”
薄一昭坦然得很——
这就是自信。
因为懂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偶尔遇上一两样不懂的,就可以坦然承认,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许绍洋拎起烧开的水壶,眼神儿随便給他指了下角落,薄一昭一眼看过去,这下真的找到了,蹲在那副烛九阴跟前看了半天,心想他确实见过这幅画,在街角那家阴暗小店的橱窗里。
那店阴森森的,营业和没营业一个模样,那时候他从来没想过他的未来媳妇儿会窝在那里面。
记忆中橱窗里的那副和眼前这副没有太大区别,唯独的不同,这下面还有个龙飞凤舞的落款:九千岁。
薄一昭认出来那是许绍洋的字迹,不爽了三秒。
“你砸她店做什么?”薄一昭坐回了许绍洋对面,“不怕她恨你?”
“她恨我,不是正好,你就开心了。”
“是挺开心的,”薄一昭大方地接过男人推给他的那杯茶,“但是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许绍洋抬眼,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
“因为比起把她追回来,做我的女人我更不愿意看她因为个人情绪。放弃‘九千岁’这个名字,这个身份。”他缓缓地说,颇有些掏了心肺的意思,“她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很有天分,我亦对她有很高的期望,所以我不允许她这样缩在奉市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发霉生蛆——所以她不出山,我就逼她出山。”
“你知道在这个法治社会,每个人都拥有人身自由和个人意志的吧?”
“阿昭,你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你没有资格逼她做什么事。”
“我是没有资格,但是不妨碍我这么做了,”许绍洋点了只烟,眯起眼吸了口吐出白雾,“做坏事,做坏人,还讲什么资格?”